古费拉克给了他一个足以信赖的表情。
“庭长,我可以发言吗?”他问。
庭长无权阻止律师发言。
于是庭长怀着不好的预感,干瞪着眼看着古费拉克掏出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触碰过生肉的手,就像晚宴结束时绅士应有的礼节一样,一边擦手,一边说:“审案官先生的枪所造成的伤口在浅层,且皮肉绽裂的原因是由于撞针放置位置偏差,导致子弹在进入表层前就炸开——没有炸膛是你积福的结果;而克利夫特的子弹伤口在里面旋转着炸开,剖开猪肉里层就可以看见,这种枪伤更难愈合,也更痛苦。哦,对了,各位可以看一眼卢布瓦先生的伤情报告。”
他开始找那张纸,众人记忆好的很快想起来卢布瓦伤口的模样。
西蒙此时的记忆力忽然变得优秀起来,他颤抖着,低低喊了一声他的市长叔叔。
托特律市长怒气冲冲地给了侄子一个眼色,紧接着他沉声说:“散庭,我作为审判人有权决定是否拘押克利夫特,他还欠了债。”
这句话一出来,听众席一片哗然,录事官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地询问:“这句话要记下来吗?”
“散庭,”托特律市长又说了一遍,目光紧紧盯着押送的警察,“把人带回去,各位,我命令。”
德克雷看见他的头儿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钳子一样的大手抓住克利夫特的胳膊想把囚犯扯起来——囚犯稳稳当当坐着,于是他只好给德克雷使了个眼色。
德克雷有些不甘不愿,但那毕竟是他的头儿。
他们合力把克利夫特的胳膊往后掰,嫌犯也许是知道反抗无用,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跟着他们走进暗道,头儿赶忙把矮门关上,在给嫌犯肚子一拳的同时骂了一句:“妈的!叫你那么多话!”
嫌犯闷哼一声,反而嘴角上勾,从喉低发出一阵另人惊惧的狂笑声——德克雷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这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嫌犯此时已经恢复冷若冰霜的脸色。
大厅里的听众已经被驱散离席,而西蒙的精神在经过起起落落起起的冲击后,已经变地迷醉,他猛地抓住古费拉克的胳膊,桀桀狂笑着:“看,你们奈何不了我,克利夫特仍旧得蹲牢子,我们托特律一家就是弗赛市地位最高、财富最多的人,如果皮埃尔识相的话,最好给我乖乖回来,接受我的惩罚!”
古费拉克偏过头,神情很平静:“不,惩罚会永远跟着犯罪,你抬头看一眼,上帝凝视着你呢,先生。”
西蒙才不信这鬼话,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大步走出法院,法院所处的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当他跨出那道有着忒弥斯画像的大门时,所有人都抬头望看着他,
西蒙就算再自信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如此的知名度,那些目光汇聚在他身上,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看我干什么?”他忍不住大喊,“你们又不是上帝!看我干什么!”
没人回答。
西蒙脑子要炸开了,眼前人晃动着,成了一个个令人头晕目眩的虚影,他费尽心思抓住一个人胳膊,那人呲溜一下跑开了,丢下一张小报。
他抓狂地捡起小报,抖动的目光在上面的大字上停下:“他扣动了扳机。”
他颤抖着手,翻过另一面:“工厂是他的了。”
公白飞破天荒开了一瓶酒。
微小的气泡从琥珀色的酒液里冒出来,古费拉克闻着味就过来了。
“敬大律师,”公白飞笑着给他斟了一杯酒,又扭过头看着玛姬,“你也来一杯?”
古费拉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净,本想抢过酒瓶喝个痛快,闻言也看向玛姬。
玛姬点点头,又摇摇头。
朗姆酒浓度不低,古费拉克一杯下去便有了醉意,微醺时他的感知更加敏锐,皱起眉头问:“你看起来不大高兴,尽管克利夫特还在牢里,但我们也算打了个胜仗——全在你的精心操划下。”
安灼拉也走了过来,对于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行为,他心里很不赞同,但看在连公白飞都兴致勃勃的情况下,他保持着安静,默默将凌乱了几天几夜的桌面整理干净。
玛姬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
“有些着凉。”她捂住嘴鼻,带着重重的鼻音。
安灼拉打量了几眼,点点头:“昨天你写完的那篇有关有产者与工厂的文章,我想加上一句话。”
“你自己写上吧,”玛姬有气无力地说,她从上辈子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熬夜赶过几千几万字以上的论文,现在一提起笔就手腕酸软,“我全权授予你这个权利。”
只不过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想写上什么?”
“惩罚人类的压迫者就是仁慈,宽恕他们就是残忍。”安灼拉说,“压迫者永远不会反思,宽恕他们是对被压迫者的残忍,只有压制他们,被压迫者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这样只会传达出一个危险的信号,”公白飞拧起眉头,“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