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弯下腰摸摸它的头,把圆圆抱起来放在床上,快步走出厢房,又直奔谢攸书房去了。
昨夜落在地上的那一张已经被捡起来放回了桌案,一切都像宁沉昨夜没来过一样。
还没走近,宁沉就看见他的字旁有另外一行小字,约摸有好几十个字。
宁沉心头一喜,快步走过去。
许是纸上留白不多,谢攸的字写得很小,他写:若是以后夜里再来便不必睡了,站在窗外吹一夜冷风可行?
一句夸也没有,一句点评也没有,开口就是斥责。
看了不如不看,宁沉咬着牙翻开下一张。
下一张上头也做了批注,谢攸写:不如模仿。
这是嘲笑宁沉自己写的不如模仿他的。
句句没好话,宁沉捏着手指翻开下一页。
这张没再嘲讽他,只是在圆圆踩过的梅花印上头打了个圈圈,似乎在说他练字也不好好练,还同圆圆玩闹。
只觉得被扣了一口大锅,宁沉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书,再落笔时束手束脚,写了一张不如昨日的字放回桌案上。
这回长了记性,没再夜里过去,只是隔日一大早就往书房冲。
因为惦记着事,他今日起得早,也没想起要与谢攸避开,急急地推开书房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谢攸,还有他身边站着的十七。
有些日子没见到谢攸了,连着十七也是,宁沉局促地往后退了些,听见十七叫他:“公子。”
随后屋内“咔嚓”一声,谢攸手中的纸被撕坏了。
他犀利地扫了一眼十七,又看向宁沉。
好半晌,宁沉才干涩地叫了声:“侯爷。”
谢攸冷淡地“嗯”一声,转头对十七说:“下去吧。”
宁沉垂着眼,如今没了别人,他不敢和谢攸单独相处,于是转头要往回走。
从书房到他的房间有些距离,也不知当初是不是谢攸存心要他住远些,宁沉回房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廊道,而后路过梅园假山。
小水池里头的锦鲤这些日子有些懒,前几日圆圆守在外头,想进去逮鱼又怕水,蹲在地上叫宁沉帮忙。
宁沉哪敢捉侯府的锦鲤,忙将圆圆抱起。
这会儿的宁沉和前几日一样,几乎是小跑着回屋的,回屋后才发觉心跳极快,像是要跳出来,他发觉自己有些怕了谢攸。
他安生待在屋里,知道谢攸出府了才敢往书房跑。
晨时不知道谢攸撕了什么,走近了才知道他撕的是宁沉的字,好好的纸撕了一个大口子,宁沉看着烦心。
兴许是因为纸被撕烂了,谢攸今日没在上头写字。
宁沉将那几张纸收回,又新写了一张放上去。
怕再遇上谢攸,他后几日都不敢早去。
可不知怎的,自那天起,谢攸再不肯在他的纸上留字了,也不知怎的就惹恼了他。
谢攸脾气实在太差了,宁沉捏着笔如此想着,在纸上写道:谢攸。
他写字很差,但唯有那“攸”字写得好,像了谢攸九成。
可是再像也比不得谢攸。
他再写多好,谢攸也不会喜欢他。
偏偏这会儿圆圆还一直翘着尾巴在他面前晃,宁沉突然伸手将圆圆抱进怀里,圆圆被他吓了一跳,爪子伸得长长的,不留意就蹭了宁沉的下巴。
因为没用力,所以只是蹭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宁沉装作吃痛地“嘶”了一声,圆圆瞪大了眼,从宁沉怀里翻身,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宁沉的伤口。
它急得想去舔宁沉,宁沉伸手摸摸它的毛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捏着圆圆的爪子,在“谢攸”二字旁印下一个爪印。
印完觉得实在满意,不管谢攸会不会嫌他,踩着椅子将那张纸挂在谢攸的书房墙壁上。
上头写了他刚学会的诗,称不上多好,但宁沉自夸道:“进步神速。”
当天夜里宁沉没睡好,夜里不知怎的听见写闹声,他隔着半个屋子叫了声宝才,宝才睡得熟没听见,宁沉沉又埋回被子里,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日侯府一切如常,丫鬟送膳时,宁沉没来由地问了句:“昨夜似乎有什么动静,你知道吗?”
丫鬟摇头,说:“没有,公子是不是听错了。”
“哦。”宁沉蹙眉,面上不大好看地低头喝了一口汤,这汤炖得不够火候,吃起来也咸了些,宁沉又问:“真无事?”
丫鬟还是一样的回答。
宁沉放下碗问:“侯爷呢?”
“侯爷今早就出去了,说是进宫了。”
谢攸这几日总往宫里跑,这倒是正常,可宁沉总觉得不对。
他站起身说:“不吃了。”
宁沉往书房跑,推门时发觉昨夜和今早都没人进书房,他挂上去的纸也没动过。
他转身往谢攸房里走,宝才跟在后头疑惑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宁沉说:“我去看看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