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道:“但也可能确实是用来行贿了。”
林策的语气平静而冷淡:“是有可能,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礼部官员收受贿赂的证据,反倒是他的同僚都能证实,李定之其人嗜酒好赌。”
祁襄突然笑了:“科场行贿这种事,定是极其隐蔽,你们从外面查自然不好查,但若进到里头去看看,也许有意外收获。”
林策困惑道:“进到里头……是何意?”
祁襄朗声道:“小的不才,今岁秋闱也想尽力一试,若能中举,倒要看看,这进京赶考究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门道。”
林策讽道:“祁先生竟还是秀才?”
“咱们这行虽说是三教九流,但风水相术、周易八卦、地理风俗无不得通一点,识文断字自不必说,圣贤书也读过不少,我祁某人只不过对做官无甚兴趣,不然,也未必不能与林大人同在朝堂。”
“呵,口气不小。”
祁襄撇撇嘴,对林策的傲慢很是不悦。萧允墨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看着林策道:“祁襄若能查到什么,对朝廷也是大功一件,她自小在我身边伴读,听的是首辅大人和太学师傅们的教诲,自然不会差,林大人何必如此冷嘲热讽?”
林策暗暗一惊,忙揖道:“下官并无冒犯之意,望殿下恕罪。”
萧允墨一摆手,缓缓起身,领着祁襄往外走:“罢了。”
两人走出刑部衙门,祁襄仍在闷闷生着气。
“哼,这个林侍郎什么来头,就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
“我朝有几家姓林?”
祁襄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太后母家的人么?”
“嗯,林氏世代簪缨,他又是太后的亲侄儿,也是有傲气的资本。况且,他这人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你偷随葬品被他抓了个现行,也难怪他对你颇有偏见。”
祁襄冷哼一声,嘀咕道:“干他屁事!”
萧允墨笑了:“你要金银财宝,怀王府什么没有,何必去死人墓里偷。”
祁襄不以为然道:“殿下赏的和我凭自己本事得的,终究不一样。”
在怀王殿下的举荐下,祁襄被补录进熙宁三年蓟州府的乡试名单,一个多月后,参加了秋闱考试。
这段时间她很少外出,几乎都在怀王府日夜苦读,连白事生意都全权交给何田跟张瑶去打理。这让萧允墨心情很是舒畅,王府上下的氛围也比之前松快了一些。
考完那天,他让厨房做了一桌子菜,早早在祁襄的院子候着,她闻着香味进到屋子里,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中了状元呢,我看外头个个高高兴兴的,殿下这王府总算有点活人的味道了。”
萧允墨冷冷一笑,苍白的脸却比平日添了一丝气色。
他们默默吃着饭,云芷和晚翠在边上悉心伺候着,小姑娘们的眼神一会儿飘到萧允墨脸上、一会儿飘到祁襄脸上,对两人的关系甚是好奇。
用完膳,云芷端着一碗药上来,萧允墨看也没看一眼,一口干完。
“你们退下去吧。”他对两名侍女道。
二人退出去后,祁襄问:“老王爷都不在了,你还喝这药给谁看?”
萧允墨淡淡道:“人人都知怀王自小体弱多病,这戏既做了,自然要做到底。”
祁襄无言,老怀王为防先皇猜忌,从世子还在娘胎时便暗中下毒,致使小世子先天不足,王妃母体受损,在萧允墨七岁时撒手人寰。
她至今记得,十五岁的萧允墨在得知父亲派人从封地月月送来的补药竟是毒药之时,脸上的神情。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苍白如纸,嘴角抽搐着,他就像在狂风中挣扎的纸鸢,仿佛随时就要支离破碎。
然而此时的他平静异常,已然看不见当年那个无助少年的影子。
祁襄喝了口松茸汤,故作轻松地问:“当今圣上很是信任殿下,这病还有装的必要么?”
“树大招风,皇上越是信任我,越是有人虎视眈眈,但我若是废人一个,又无子嗣,自然就没什么把柄能落到他人手里了。”
“王爷高瞻远瞩,小的自愧不如。”
萧允墨翻了个白眼道:“你我之间,这些违心的奉承话就免免吧。”
祁襄挑了挑眉,转移了话题:“我在考场上结识了几个富家子弟,他们请我一起去书院听习呢。”
“这秋闱才考完,书院就开始招揽生意了?”
“这是自然,开了春就要科考了,现下不是放松的时候。我听他们说,那书院的先生个个学富五车,还能请到翰林学士来讲课,明日我便去看看。”
萧允墨一皱眉:“明日?这才安分了几天又开始往外跑?”
“要查李定之的案子,就得打入考生内部。”
“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
祁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边继续给自己斟酒,一边说:“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一个穷教书先生,对当朝尚书下此毒手。”
“或许不